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快樂星期天  2008-08-19

每一座城市,都是一幅風景。聳立的高樓,流動的人潮,移動的交通,閃爍的霓虹燈,巨大的廣告牌,反射的玻璃,擁擠和開闊的公共空間,都在為一座城市的版圖勾勒出許多點和線,然後組成了她的景觀,使她有了可向世人展示的風景。

建筑師陳家毅以一個鑒賞家、建筑設計師、城市游人的眼光,帶我們走一趟城市美學之旅,看看我們生活的城市,以及其他令人流連忘返的國際城市,如何展現一座她們的風姿。


“每一座城市,就像每一個人,擁有不同的個性,所以無法一概而論。”這是新加坡建筑師陳家毅被問及“一個能夠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城市究竟具備了哪些條件”所給予的回答。

作為一個建筑師,陳家毅的創意和靈感,只有城市能給予廣大的空間讓之發揮。這也是城市形成之際,人們的生活形態和傳統告別,新的美學崛起的時刻。而建筑師扮演的角色,就像玩樂高積木的頑童,堆疊和嵌合地把聳立在城市的建筑給打造起來,高矮不一地散布,如龐大的雕塑品屹立在平地上。

鋼骨森林,是田園風光的反面。過去鄉下人無法想像有人可以一輩子住在高樓不曾著地、在擁擠中踱步、在方形辦公室內無須揮汗勞作卻勞心勞力、在冷氣室內面對透明落地窗做運動出汗、乘坐升降機從一個空間到另一個空間(人們的移動漸漸從橫向到縱向)、天空被高樓遮擋、晚上只有霓虹燈,不見星光。

城市的反諷性,正是一種姿態。至於能否突出其獨特性,那是另一個問題,特別是當全世界的城市都擁有越來越相似的建設和復制品時,我們看見的是日漸統一化的城市景觀。

強調每座城市都應該擁有自己的個性的陳家毅,反對模仿和復制。他說:“每個城市都要懂得如何找到自己的個性,不能硬套另一個國家的成功例子。”

這就是為甚麼當陳家毅聽見某個亞洲城市被稱為“東方的威尼斯”、“東方的紐約”時,感覺特別可笑。他直接有力地說:“其實你不需要變,你就是你。”

不變的城市,說的不是建設,而是經由時間雕刻出來的精神與靈魂,也就是人文、歷史、集體記憶和未來的綜合體。當我們回頭看吉隆坡的時候,我們看見了甚麼?外人又看見了甚麼?

沒有方向的城市

在邁向現代化的口號之下,讓吉隆坡於90年代末轟然出現了幾個巨大的建筑體──設計非凡的KLIA吉隆坡國際機場、給世界最昂貴運動進行的雪邦F1賽車場、高聳入云的雙峰塔。這些標志性建筑,的確提高了吉隆坡在國際的名聲,可是對於“吉隆坡是一個怎樣的城市”這樣一個提問,顯然有點讓人語塞,外人也無法留下更具體的印象,特別是一旦和曼谷、胡志明市、香港等相距不遠的城市相比,在他城的鮮明形象之下,吉隆坡顯然缺乏了更細膩的主體個性和形象。

“我覺得吉隆坡有點混亂,她缺乏方向感……”陳家毅努力地思索吉隆坡給予他的感覺,但明顯地乏力。然後他說起了雙峰塔:“很多城市都會有地標,但我不認為雙峰塔是一個地標性的建筑,它更像是一座孤島,無法和周圍的環境及建筑設備產生呼應,也沒有對話可言。”

挺拔的兩棟發光的世界最高之一建筑,坐落在曾經是吉隆坡賽馬場的舊址,目前也是“躍上躍下”游覽車的起點和終點站。坐過游覽車的乘客會發現,在起點的下一站和終點之前的一站,沒有特別的景點,除了酒店之外就是商業樓層,而曾經在雙峰塔俯視下的蔡正木故居,早已被拆毀,倒下的瓦礫是“城市發展”的犧牲品。

面對發展和古跡保存的拉鋸,發展中國家多為追求現代化象征而大刀闊斧地鏟除障礙,不管是歷史性建筑,或是居住了數代人的舊社區。要制止以發展為堂皇理由而任意拆除的行動,民間需要表態,他們也是組成城市丰富多元的一份子。

“亞洲人很多時候面對發展商或政府要征用他們的地方時,就給了他們。其實民間是有影響力的。”

陳家毅提出北京798工廠作為一個參考例子。那里曾經是空置了的工廠,後來中央美朮學院的老師和學生懷著隨時被迫搬遷的可能而進駐,結果沒想到798工廠最後成為中國最先鋒藝術家的匯聚點,之後更發展成受國際矚目的藝術場所,也成為新崛起的觀光景點。

這些藝術和人文的公共空間,也許正是吉隆坡所缺乏的。

城市美學和貧富無關

對陳家毅來說,城市美學是硬體和軟體的結合。硬體主要是指街道、建筑和公共設施,軟體的部份則是人為的。比如說,某一條街因為某種緣故變成特定產業的街道,像香港上環有一個叫咸魚瀾(梅芳街)的地區,是售賣干海產的地方,這個地區散發了獨特的氣息和展現了香港生態的一部份,豐富了城市的景觀的同時,也體現了生活的味道。其他諸如伊斯坦堡的香料市場、曼谷的恰都恰週末市場,都展現了另一面的城市風景,而它們和現代化無關,也和財富無關。

“有的時候,美學反映了當地人的品味。這個品味不一定和財富挂鉤。當你去到印尼或泰國,你會很驚喜地發現,一些非常有美感的東西,擁有強烈的當地色彩,那是它們於生具來的美學能力。”

政府的參與,有時候也左右了一個城市美學的體現。像新加坡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。

來自新加坡的陳家毅對此一點也不陌生,他說:“我覺得新加坡做得最成功的不是政府組屋,而是她的園林部份。政府花了很多時間,栽種了很多樹木,首先目的當然是為了遮陰,但政府還栽種了會開花的樹木,會開出像櫻花的粉紅色花朵,結果一路上都是粉紅色。所以新加坡這個城市景觀,是政府參與的。”

陳家毅和他的《城市磁場》

“這些年來為了工作,跟著地球順轉又逆轉了無數次,每到一座城市都總有一些事物、地方,或人,教我凝住那三五分鐘,說不出緣由,像磁鐵吸著一般。”──陳家毅。

以上是陳家毅著作《城市磁場》一書里的開場白。他不但設計建筑,為城市景觀增添優美的線條,也以文字來書寫一座又一座的獨特城市。在他看來,一個讓人想去的城市,就像一個磁場。

針對自己的書寫,陳家毅如此說:“如果我能以深入淺出的方式來書寫城市,人們會瞭解到,城市計划並不是一門高深的學問……我還希望寫給官方策划人或城市規划者看,因為他們常常居高臨下用一個平面圖把一個舊區抹殺掉,我覺得他們只看到硬體,而沒有看見軟體的重要。”

龍應台很少為其他作者寫序,陳家毅的新書《城市磁場》顯然打動了她,讓她留下了序言。她這樣寫道:“……你知道你是一個鑒賞者,細膩地尋找,玩賞:這座城市的建筑風貌如何?它的街道、廣場、公園、住宅的設計在甚麼水準?它有沒有夜生活?它的夜生活以甚麼方式呈現?它容不容許攤販?容許或不容許透露了甚麼樣的文化意識?它的市場如何聚集?以哪一種條理在聚集?……陳家毅就是一座城市的鑒賞家。他邊走邊寫,像一個獨自行走的畫家,在粼粼的河岸光影中,抬頭低頭之間,就畫出一幅素描來。”

星洲日報‧文:林悅‧2008.08.1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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