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9-01-15

我真情又率性的生活到我肉體生命結束的那日
然後我將永遠的活著

【海岸山脈的瑞士人】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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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到台東,我總要到東河鄉的小馬天主堂,去看看我的老朋友。

說是老朋友,我卻從未見過他們。

我從在世人們那聽來他們的故事,更從別人所拍的照片中認識他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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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池作基】神父就是其中一位素昧平生的朋友。

他是促使我寫作【海岸山脈的瑞士人】最重要的人物之一。

很難想像;一位天邊來的異鄉人在東海岸待了幾十年後,竟成為叫人懷念不已的原住民,成為海岸山脈的一部份。
   
天主教不忌諱死亡,我的朋友¬-在Sony公司任職的小安(吳秉澤)心情複雜的為我拍下這張照片。

「小五哥你擁個墓碑拍照真是詭異!」小安不安說。

「你如果認識他就不會這樣想了。」我安慰這位兄弟。

多年前,有位朋友從台北到東海岸流浪,彼時他正掙扎是否還要繼續待在爾虞我詐的台北?有天他不其然的走入海岸公路邊的小馬天主堂,驚見長眠與此的瑞士人,所有的疑慮一掃而空,當下做出移民都蘭的打算。

誰說死亡就是一切的結束?誰說逝去的人不再對後人有影響力?

我擁著不再有回應的墓碑,心中感懷不已,感謝他們為古老東海岸添上一筆史詩般的記憶。

就讓我來與你分享池神父的故事。

池作基神父
內文摘自於積木文化出版的【海岸山脈的瑞士人】第二章【從那一山道這一山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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池作基神父照片由白冷會已告老還鄉的林至柔修士所攝。

幾乎所有看過池作基神父(Tschirky Meinrad.1930-1992)照片的人,都會好奇這位酷愛作原住民打扮的老先生是誰?鏡頭下的池神父,不是與原住民歡唱,載擱載舞,就是頭裹著毛巾、身著原住民禮服舉行彌撒。率真的神情與身影著實叫人喜愛。

視自己為原住民一份子的池神父,在當年,若有漢族的老師罵原住民孩子笨時,他會毫不客氣的到學校去找老師理論。池神父是位對生活充滿熱情的人,他住的地方,充滿了由海邊撿拾而來的貝殼,木頭裝飾。

歐修士告訴我:「池神父活潑、真情流露的性格,與英年早逝的紀守常神父不相上下。」

備受當地人們喜愛的神父,五十多歲那年,耳朵下方長了一個小小無法收口的瘡,驚診斷是口腔癌、動了個小手術後,癌細胞突然像動了怒般擴散開來, 最後終於將熱愛生命,仍不算老的神父擊倒, 為了治病,這位老人真是吃足了苦頭,臉上也是挖東牆補西牆的顏面神經嚴重受損,有張池神父臉上裹著紗布的照片,消瘦的他像極了割耳不久的梵谷。

為了與疾病搏鬥,白冷會士將池神父送回瑞士醫治,期盼能出現轉機。

然而自知生命所剩無多的池神父,連話都已說不清楚了,卻在瑞士會院哭著要求長上無論如何讓他回台灣,他要死在他的故鄉-遠在地球另一端的台東。

「這要求如此不實際,卻沒有人能忍心拒絕他的要求。」其他會士日後回憶。

在一片反對聲浪中,池神父忍受極大的痛苦,在一位瑞士護士的陪伴下,從瑞士飛回台灣,飛機一降落,救護車直接將他送往醫院。池神父最後在台東聖母醫院的的期間,他的教友們,老中青三代、二十四小時的自動排班守候,他們決不容許親如家長的神父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醫院裡。

【他既然愛了他們,他決定愛他們到底。】註

在醫院一個星期後,某天,池神父要求醫院將他送回東河天主堂,他要再看看他的教友們,醫生、護士坳不過他,最後在白冷會士的陪同下,再度將行將就木的老人用救護車一路送到東河天主堂,躺在教堂裡的神父難抵據痛,只能睜大雙眼看著他心愛的朋友們。院方終於狠下心,不再理會這面目已殘、病入膏肓的老人、將他強送回醫院。兩天後,神父戰不過病魔,終於與世長辭。

從林修士所拍攝的池神父葬禮彌撒照片,那些年邁的原住民教友,如喪考妣、號啕大哭的情景,看得叫人辛酸,送葬的隊伍綿延幾百公尺,在美麗的東河橋上,池神父原住民的鄉親們抬著棺徒步走上數公里,一將池神父的靈柩送來小馬天主堂的墓園安葬。二十七歲就來到台東的池神父, 年輕時頭髮濃密、眼睛炯炯有神,簡直帥到不行,從天涯一方的瑞士人變成台灣原住民、 將自己燃燒到最後一分鐘後, 如願以償的長眠於這一塊土地。


轉載自范毅舜部落格:http://blog.chinatimes.com/nicholas/archive/2009/01/15/368538.htm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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