愛的代價
同桌客人個個對面前的幾款酒讚不絕口,這些年華正盛的布根地白酒和頂級年份香檳,確實都有令人激賞的表現。但就在主人稍稍暗示這些酒的價格後,猛一轉頭,卻正巧接收到周圍賓客眼神交替、心照不宣的訊息──「這些酒要這麼貴喔!」瞬時,只見主人舉起面前那杯閃耀著青綠色光芒的酒液,陶醉在夏多內細緻的奶油乾果香氣裡,臉上盡是滿足的表情。
約莫同一時期,不斷創新高的葡萄酒價,也成了媒體爭相討論的議題。一瓶容量和罐裝可樂相去無幾的半瓶裝(375ml)加拿大冰酒(2000年的Royal DeMaria夏多內冰酒),因年產量僅有六十瓶的稀有性,被標上3萬加幣(約合台幣85萬元)的身價。被視為葡萄酒中奢華代名詞的香檳,也有庫克香檳(Krug),將面積不到0.7公頃的Clos d'Ambonnay葡萄園所種植的黑皮諾葡萄單獨釀製,首次推出的1995年份的Krug Clos d'Ambonnay,不知是不是因為加上十二年酒窖熟成的價值,不久前推出上市的價格,約莫3,000到4,000美元(約合台幣10到12萬元)。
另一方面,拍賣會上容易激起人們非理性行為的熱烈氣氛,也讓六瓶容量1.5公升大瓶裝(Magnum,為一般瓶裝的兩倍)的1945年慕東堡(Ch.teau Mouton波爾多五大酒莊之一)酒款,以34萬5千美元(合台幣1,000萬元以上)的天價,打破1985年布根地名酒Domaine Roman.e Conti在半年前才創下的170,375美元紀錄,成為最新的葡萄酒拍賣紀錄的保持者。
事實上,陸續出現的數字似乎已在某個時間點,化為不具意義的方塊格子。正如專家所推估,當酒款價格的持續上揚超越某個臨界點後,酒的風味已很難在實際層面跟著提升(一般而言,酒價的差異確實能反映品質的落差,但這往往是比較300元和3,000元酒款時會出現的情況)。換言之,在價格和價值各不相謀的情況下,一瓶價格50,000元台幣的酒,不一定能提供十倍於5,000元酒款的享受;花大錢購買這些葡萄酒,換來的不只是絕無僅有的「高品質」、「陳年潛力」,以及想當然爾的「好酒」,還包括因罕見而產生的特殊性和難以衡量的稀有價值。 但,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,葡萄酒除了以變化誘人的香氣、柔滑高雅的口感,提供人們感官上的享受外,連酒價也成為必需顧及人們心理需求、帶來某種程度「品飲樂趣」的主因,卻讓我苦思不得其解。
飲酒時多半盲目(Blind Tasting,盲目品飲)的我,甚至不記得,曾在任何一份葡萄酒品評表單上,見過「虛榮指數」這個項目。不過此時,我想到的卻是曾經是全世界最昂貴的那瓶「酒」──二十多年前出現在拍賣會場上、1787年的拉菲堡(Ch.teau Lafite,波爾多五大酒莊之一);當年,它以近兩百歲的高齡和來自湯瑪仕.傑佛遜(Thomas Jefferson)收藏的特殊性,創下史上單瓶葡萄酒銷售金額的紀錄,以16萬8千美元的天價成交,成為富比世集團(Malcolm Forbes)的收藏。
殊不知,這款被全世界最富有的人之一納入收藏的最貴一瓶酒,卻陰錯陽差地,因傑佛遜紀念館的展示不當,而在展示開始的幾個月後,被人發現瓶塞已乾縮掉落瓶中。曾是全世界最貴的一瓶「酒」,最後竟以全世界最貴的一瓶酒「醋」收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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